“我是我们这一辈唯一的女孩子,你们对我抱有很高的期望,我实在不知道该怎么面对你们……”
这是一位14岁的女孩子在遗书中所表露出的种种无奈与决绝。
在那个杨柳依依的人工湖畔,望着平静的一池春水,覃瑶思索片刻后,便决绝地跳入湖中。
(资料图)
覃瑶没有后悔,周围也无人经过,一条年轻鲜活的生命迅速坠入湖底。
几分钟后,湖面平静如常,仿佛一切都没发生过。
阳春三月,天气依然乍暖还寒,当覃瑶的父母从冰冷刺骨的湖底打捞起女儿的尸体后,一下子瘫软在地。
乖巧可爱的女儿怎么会选择投湖自杀?
一定是意外!
可怜的覃瑶直到生命的最后一刻,母亲也没明白女儿自杀的真正原因。
每当一个人坐在座位上发呆时,覃瑶的思绪常常飘回到儿时,那个时候,母亲还没“疯”,她也只是个孩子。
1994年,在湖北省宜昌市枝江县的一个普通的教师家庭中,谢凤娥和覃世雄迎来了一个可爱的女儿。
望着怀中香甜入梦的女儿,覃世雄的内心百感交集。初为人父的喜悦过后,他给女儿取名为覃瑶。他也暗暗地下定决心,一定要好好培养女儿。
在父母的精心照料下,覃瑶迎来了她的周岁礼。
母亲在拉着覃瑶的手蹒跚学步时,嘴里常常会吟诵一些古诗词。
虽然覃瑶并不知晓其中的意思,但是在长时间的耳濡目染下,她也会照葫芦画瓢地咿呀两句。
两岁时,覃瑶不仅会数数,连背唐诗也不在话下。每当她能完整地背完一首唐诗后,母亲总会欣慰地冲她点点头。
在覃瑶三岁时,父亲由于工作调动,一周只能回来看望覃瑶一次。父亲的缺席,让覃瑶对母亲愈发依赖。
母亲在上课时,经常会把覃瑶放在办公室,让同事帮忙照看。
覃瑶懂事听话的模样,让她一下子成为了办公室老师们心中的“小明星”。
有时,老师们会故意逗一逗覃瑶,给她出一些简单的加减法。没想到,覃瑶眼珠子一转,答案就脱口而出。
就在大家纷纷惊叹覃瑶的聪明伶俐时,母亲谢凤娥又做出了一个让人意想不到的决定。
让四岁的覃瑶直接上一年级。
当时恰好谢凤娥在教一年级的学生,覃瑶便顺利地进入到母亲所教的班级内读书。
个头矮小的覃瑶坐在离黑板最近的位置,每当老师在黑板上板书时,覃瑶一刻也不敢分神。
晚上回到家中,母亲还会为覃瑶单独开小灶,帮她梳理在课堂上掌握不牢固的知识点。
成为学生后,覃瑶每天都会接收新知识和面临不间断地测验考试。
谢凤娥私底下经常会与其他任课老师交流女儿的学习情况,一旦她发现覃瑶在某一堂课表现不佳时,就会立马拉着女儿刨根问底。
在母亲的“监视”下,覃瑶没有一秒喘息的机会。
就连每天放学途中,她坐在母亲的自行车后座时,也总能听到母亲口中喋喋不休地教导。
母亲口中的碎碎念,覃瑶听不清也不想去听,她呆呆地用双手扒着自行车后座,任风吹乱着耳边的碎发。
经过正在追逐打闹的小孩子身边时,覃瑶总会回过头痴痴地望着。这本该属于她的风景,自己却成了看风景的人。
2002年的那次升学考试后,覃瑶连跳两级,直接步入中学生涯。
而母亲谢凤娥也在四处托关系,她费了好大的功夫,转调到女儿所在的刘巷初中任教。
开学那天,当母女俩一起出现在中学门口时,立马吸引了周围同学的频频侧目。
8岁孩子上初中,在当时的小镇上,算得上是爆炸性新闻。
一传十,十传百,没过多久,小镇上出了个神童的风就吹遍了每个角落。
媒体也堵在校门口争相报道,一见到覃瑶和母亲走出来,他们就立刻冲上前去,想采访这位培养出“神童”的母亲。
在镜头前,谢凤娥笑着一一应答记者们的问题。对于大家都十分好奇的神童养成秘籍,她也十分官方地解释了个中缘由。
个头矮小的覃瑶怯生生地抓着母亲的衣角,她从未见过这样的大场面。
年幼的她似乎并不懂得当“红人”是何滋味,可是她明白,自从那一场采访后,母亲变得不一样了。
母亲对于她的学习愈发严苛。
她为了让女儿集中注意力学习,每节课上,覃瑶都是在站着听课。
起初,覃瑶也并不习惯这样被人监督。可慢慢时间一长,她也习惯了这样的听课模式。
过周末时,覃瑶也并不能像其他孩子一样放下书包出门撒欢,她在母亲的催促声中,静静地坐在书桌前,完成她额外的“加餐”。
尽管覃瑶把全部的时间都放在学习上,可出乎意料的是,她的成绩不升反降。
母亲急得在一旁直跺脚,有时她看着覃瑶就气不打一处来,也会控制不住自己责打女儿。
每当覃瑶看到母亲对自己发脾气时,她总是默不作声。母亲出完气后,摔门而去,剩下覃瑶一个人怔怔地留在原地。
这些年,覃瑶的世界里没有一个朋友,没有一个可以倾诉的对象,她只能坐在书桌前,自己消化情绪。
初三那年,覃瑶在“神童”的宝座上摇摇欲坠。
她的成绩已经下滑到了不得不留级的地步,复读的时候,母亲经常声泪俱下地向覃瑶哭诉自己培养她的不易。
母亲的眼泪成了压在覃瑶身上最重的担子,她不得不在题海中奋笔疾书,努力维持自己在母亲心目中的神童形象。
2006年中考前夕,12岁的覃瑶获得了保送名额。
她可以不用参加中考,进入到枝江市最好的高中就读。
母亲笑得合不拢嘴,覃瑶的世界却再一次迎来一场风暴。
12岁神童上高中的新闻迅速抓住了记者们的眼球,和读初中那年一样,覃瑶再一次成为话题中心。
报纸上、电视上,都在宣传和她相关的报道。在记者的笔下,覃瑶被包装成一个几近完美的形象。
成绩优异,多才多艺,乖巧懂事,舆论贴在覃瑶身上的标签越来越多。
这些贴在她身上的标签越光鲜,覃瑶走得每一步就越辛苦。
她进入实验班后,高手云集。虽然她拼尽全力对待每一场考试,可是排名始终和“神童”覃瑶有所出入。
全校1000多名学生,覃瑶只能勉强冲到100名左右。
“覃瑶不是神童吗?为什么她的名次那么靠后?”周围越来越多质疑的声音向覃瑶涌来。
覃瑶埋头做题时,也经常能听到后座同学的小声议论。
尽管媒体把她报道的神乎其神,可是对于学生来说,成绩代表一切。
覃瑶的高一生活在她拼命刷题中悄然而逝。很快,覃瑶就面临着文理分科的选择。
就在她认真思考自己到底适合什么方向时,母亲再一次替她做了决定。
理科实验班的班主任李开松是学校里出了名的严师,覃瑶在他的班级里,自然受到了特别的关注。
他对覃瑶的学习要求明显高于其他同学,只要覃瑶在课堂上或考试中有不理想的表现,他都会在对覃瑶进行严厉地批评。
在长期的高压政策下,覃瑶没有朋友可以倾诉烦恼。一次意外的机会,杂志打开了她的新世界。
《青年文摘》《读者》等课外杂志,成为了覃瑶无声的朋友。只有沉迷在这些杂志上,覃瑶才能短暂地得到放松。
2008年3月6日上午,一节普通的英语课上,覃瑶偷偷从书桌里掏出一本杂志,聚精会神地看了起来。
而此时,窗户外,她的一切小动作被李开松尽收眼底。
课后,李开松找到覃瑶对她进行思想教育。或许是严辞过于激烈,也或许是太多的委屈无处倾泻,覃瑶放声痛哭起来。
她坐在空无一人的教室里,脑海里走马观花地回想着这些年的努力,覃瑶伪装了多年的标签,被她用力撕扯下来。
她从没想过做神童,她也不像媒体宣传的那么完美,她再也不想没完没了地刷题……
想到这里,覃瑶眼噙着泪,一字一句地写下了自己的遗书。
她特意选择了午休时间,少有人经过的人工湖边。覃瑶纵身一跃,结束了自己的生命。
得知消息匆匆赶来的谢凤娥根本不愿意相信女儿会自杀。一定是意外,一定是她呼救没有人听见。
可事实上,覃瑶的自杀对她自己而言,是一场悄无声息的解脱。
从小到大,她被母亲按着头坐在书桌前学习,刷题。她再努力,好像在母亲的眼里,永远都是差一点。
她也好想和小伙伴们在一起追逐打闹,可是曾几何时,就连课间同学过来找她说句话,都被母亲以影响学习为由严厉拒绝。
覃瑶被推着走向“神童”的宝座,那一条路,看似风光无限,实际上却布满荆棘。
其实所谓“神童”,只不过是谢凤娥内心的一个执念。
为了心安理得地接受万众瞩目的仰视,她不得不一路“鞭策”女儿。覃瑶也在母亲的一路紧逼下,最终走上了一条不归路。
一开始,如果母亲不是用“神童”的标准严格要求覃瑶,可能她的人生远比现在更加明媚。
有人说:“为人父母最终要学会的与自己和解,接受孩子只是个普通人。”
只有遵循孩子的自然成长规律,才能让他们更好地找到自己的人生轨迹。
“拔苗助长”式教育,最多也只是昙花一现,最终泯然众人矣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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